万般心事——(1)白毛张大佬,酷爱开车身体好
金月心拈着手里的烟管,倚在窗边,瞧着楼下那个众人簇拥的身影。
不是他提起,都要忘了。
就快十年了。
民国十八年的大年初五,上海入冬最暴烈的一场雪。
她赤着脚追着他的车子跑了几条街,在他门前,整整站了一夜。
金月心瞥一眼自己的赤着的脚,鲜红欲滴的蔻丹衬着雪白的肌理——若不是冬日偶尔痛痒,几乎忘了它曾经鲜血淋漓,满是冻疮,踩过最污浊的一片街道,一路送她到这纸醉金迷的霓虹之巅。
她没谢过他。
那场大火是为自己放的,也是为他放的。
他是命里的无常鬼,勾她下地狱——既做不得人,便跟了他,作猛虎的伥,作恶狈的狼;总有一天,一起堕了地狱受无间苦。
那有什么。总比孤零零的活着好。
所以从未恨过他。
车子绝尘而去,金月心收回目光,微微蹙眉。
化妆间一片凌乱。
镜子上赫然的粉痕,唇膏印,还有汗渍——一只手的形状。
刚刚攥着她的手,把她蜷着膝强按在化妆台上,暴烈又疯狂的艹了她。
镜子里看着他的脸,那样近的贴着她的颈窝,双手死死抓着她的手按在镜面,身下的伟硕粗暴的闯进来,冲撞着来回——额头抵在冰冷的水银面,竟然不觉得凉,浑身滚烫。
“万叔——”她起初咬着嘴强忍,他不喜欢女人出声,可他实在折磨的她难耐,痛,也痛快,就喊他名字。
他不应,身下却稍微松一下,在镜内深深看她。
油汪汪的一抹红唇,在镜面上磨弄的失了色,宝石的耳夹抖落了一边,鬓发微松——金月心的锋芒被欢爱抖落,仿佛又看见当年大雪里,赤着脚,红着眼睛的白明蕊。
松开她一只手,伸过去在她眼角耳畔抹一把——生理性的泪水。
舔过去,咸,苦——夹着香水的涩滞。
不一样了。
就快十年了,他在腥风血雨里打滚,她又何尝不是。滋味岂能如初。
“呃!——”
一声短促的疾呼。
她倒抽一口冷气,软下身来。
镜子吃不住重量——“啪”的碎裂,被他眼疾手快的护住,没让碎玻璃划了脸。
金月心还是头一次这样叫他抱着,窝在他肩头,后背贴着他胸口挂的表链,隐约有机芯上链的细小声响。
一向都是如此,即便再动情发性,从不在她面前解过上衣。
金月心望着碎裂的镜子,轻轻吐出一缕烟。
“七码头的生意,你压一成,我要照顾新进的兄弟,”他起身,抖抖衣袍,喘匀了气,正色说。
“三成,一分不能少,”金月心转过身来,调整身姿,正面看着他,叠着膝——旗袍叫他撕坏了,不这么坐,太不雅。
“二成,”张万霖看着她,擦着火柴点燃烟斗,“你不差钱;大发的彩票行那一成股,足够你——”
“你是你,我是我,”金月心打断他,“洪三你带走,钱我一分都不让——”
“你?!”张万霖理亏,有点气恼,“小贱人!嘴咬真紧!”抬手想打她。
被她一手挡住,眼波一横,“我只拿我应得的——”轻笑,“你不喜欢我咬你吗?”
被她浪上了火,张万霖掐着她的下颚,几乎贴着鼻尖,“小贱人!”
滚在榻上又是一顿好弄。
“你就缺钱缺到这个地步?”张万霖仰在榻上,叼着烟斗,“跟我锱铢必较——”
“那一成,你非出不可——”金月心歪在另一头,细白的脚踏在他胸口,——这角度太微妙,吊袜带,花边衬裙,看的一清二楚。
张万霖叼着烟,眯着眼瞧她。
“你这个月,撕坏了我六件旗袍,五双丝袜,”她瞥一眼旁边,“刚刚,还糟蹋了我的妆台,砸了我两瓶法国香水,四只唇膏——”
说着脚滑到他腹肌,轻轻揉踩,旗袍下摆滑落一边,雪白的腿几乎露了整根——
“这还没算上我的价——”
张万霖听着她一笔笔零碎账目撒娇耍赖,起身握了她的脚,往自己身前扯一下,“是你值钱,还是我值钱?”
金月心一愣,不知他打什么主意。
“不如我今日也卖与你,咱们,平平帐?”
说着把她旗袍扯开,一把按翻在榻上,俯身压了上去。
窗外细雪,却是满室生春。
金月心一支烟抽尽,收起思绪。
烟灰零星抖落,嘴角淡笑。
他说的对,她是越来越贪心了,——不止是钱;人,心——她都想要。
自打遇见他,就只能,越来越贪心。